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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5日,爸爸带着满身的伤病,不无遗憾和眷恋的走完了他人生里程的最后一步,永远离开了我们;一米八的高大身躯没有轰然倒下,而是端坐在藤椅上,听着电视的播音安然进入了梦乡,犹如鼾睡,走的是那样的静谧,走的是如此的安详。我紧紧地抓住爸爸冰冷的手,脸紧贴着他苍凉的面颊,泣不成声的呼喊着:“爸爸,你含辛茹苦的将我兄妹六人养大,没有过上一天舒心日子,怎么就这样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了呢?苍天呀,难道你真的只佑恶人嘛?”
爸爸是个苦命的人,抗日战争时期,爷爷在东渡都昌时和日寇遭遇,葬身在人称“鄱阳湖百慕大”的老爷庙,爸爸没出生就成了孤儿。在那万恶的旧社会,奶奶和爸爸吃尽了人间苦,受尽了世人的歧视与欺凌。奶奶是个能说能干的人,因受封建社会缠脚之害而难以主外,为延游氏一脉,遂将本村周家佃户殷敬修入赘,自此爸爸才小有衣食之靠。为使爸爸自立,爷爷奶奶省吃俭用供爸爸读书,经济的重负压得两位老人直不起腰,为了念完中学,爸爸开始卖柴助学;后每每遇见爸爸初高中同学,他们常教育我说:“小游呀,你一定要好好孝敬你爸爸,他可是吃尽了苦的人哟,上中学时他每天要挑着二百来斤柴,走十几里路到县城卖了才上学,在县委工作时,他总是吃剩菜,因为便宜五分钱一份,不容易呀。”
爸爸是个孝顺的人,记得爷爷病重,爸爸遍寻良医良方为爷爷治病,爷爷去世后,按爷爷遗愿将他安葬在离我家四十多里的老家-殷家垄,每年的正月十五和清明节,都亲自去送烛和祭扫,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患心脏病后亦是如此,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中期,殷家垄不通车,还要走上十几里路。爸爸常常教育我们要孝悌为先,每年正月初一,都要带我们去给本村耄老及长辈拜年。
爸爸是个勤劳的人,大集体时,我家共有九人吃饭,只靠爸爸每月30几元钱的工资和妈妈在生产队挣的工分维持家计,是队里有名的缺粮户。为减轻经济上的压力,家里建起了四只猪栏,养了两头母猪和多头肉猪;在那穿衣靠布票,吃饭靠粮票的年代,人尚饿肚皮,哪来猪吃的?爸爸就去县食品厂守候豆腐渣,晚上守到了就用自行车装回家,每天天不亮就去开荒种饲料;夜以继日的劳作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每年都有四窝猪崽和几头肉猪出栏,大大的缓解了经济上的压力。实行生产责任制后,家中分到了4.8亩水田,因我兄妹几人不识庶务,爸爸妈妈靠辛勤的劳动把它种成了令人惊羡的高产田,九二年生产队调田时才依依不舍的将田调出;入住县城后,爸爸还四处开荒种菜,成为唯一一个挑着粪桶满街跑的在职局长。
爸爸是个坚强的人,文化大革命时,爸爸在五里公社工作,一些工作不努力且受过公社领导批评的人成为了造反派头头,借机批斗公社领导,爸爸把一些老领导带回家,然后送他们回各自的老家,顶住造反派的淫威和恐吓始终没有说出老领导的去向;八十年代担任公社领导后,他不唯上,不唯书,在县城企业征地和花岗石矿区划归县管等问题上,没有被县里某些领导“不换脑子就换人”言语吓倒,始终以老百姓利益为重,妥善解决了县-公社-老百姓三者之间的矛盾问题;2003年7月,爸爸心脏病突发,一天昏厥11次,两次心脏停搏,醒来后看见妈妈在哭,他拉着妈妈的手轻声道说道:“你不要哭,人总要死一回,既然天不佑我,你哭也没有用,要节哀,保重身体。”然后把我们叫到身边,叫我们在他去后一定要尊重和孝敬母亲,交待他未了之事,在死神面前尚且坚强如是。
爸爸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爸爸的廉洁在他工作的地方是有口皆碑,在一些小事上他也是公私分明,比如我家人口多,烧火用柴量大,他从不叫公社林场送一车柴,每月把我们兄弟带去砍两天柴;一次家里后山集体封山,下牌一些人去我们山上滥伐,别人无法阻止,爸爸带我们几人上山,将滥伐的木柴全部分给我们村庄的五保户,平分后多一担,我想他会给大外祖母的(她也是五保户),可是他叫我们挑到桂家去,说桂家五保户是两个五保老人。
爸爸是个快乐诙谐的人,爸爸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欢笑,他无论对领导,对同事,还是对老百姓,他总是乐呵呵的,他喜欢说笑话,且不泛幽默;有一次他在挑粪浇菜,一些熟悉的老百姓问:“游局长,你怎么和我们一样也挑大粪呀”爸爸说:“我本来就和你们一样,因为老百姓是一轻,我是二轻呀。”(时任县二轻工业局局长)
爸爸是一个严父,更是一个慈父;记得1998年7月22日,我在沿山某镇任镇长,考虑到镇机关一些干部有责任田,就放了几天农忙假,不想那几天大雨倾盆下个不停,晚上我回到家,见爸爸板着脸坐在厅里,厉声问我在哪里来,我说:“放了几天农忙假,和几个朋友吃饭来。”他近似于吼着对我说:“是哪个不知事的说放的假呀,每年这时都会下大雨,不在镇里主政还跑回家,你知道啵,80年发山洪,风大开不了伞,我是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摸过齐腰深的大水去老屋李家和向家转移群众的。”于是我听从了爸爸的教导,打电话叫车连夜往镇里赶,11点多车来了,上车时爸爸拿来个塑料袋,给我把手机包好,叫我放在内口袋中,不要湿了。去镇后,我直接去了水库,每半小时爸爸就给我打一次电话,问问情况,直至天亮,我知道他也是一夜未眠,爱子之心可见一斑。
爸爸离我们而去了,我们再也看不到他那伟岸的身影和慈祥的面容,但他那敦敦教诲、拳拳爱意,却永远留在我们心中。爸爸,您一路走好!
2008年1月12日晚
附:此文为我父亲所写。愿祖父在天有灵,佑我家人,一路走好。
[ 本帖最后由 carfyou 于 2008-1-17 17:3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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