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红薯粉
近日,我走在大街上或浏览抖音时,突然发现卖红薯粉的多了起来。哦,又到了磨红薯粉的季节。
我的家乡在蓼南,又称为三都。因为土质的原因,这里盛产红薯。在每年的深秋,便是红薯登场的季节。每家每户都有刚从地里挖出的硕大的薯,堆放在厅里,用家里人的话说便是“堆山塞海“。
家家户户收获这么多的红薯,自然也是吃不完,除去一些“歪瓜裂枣”式的斫来喂猪,剩下的便储存一部分平时煮饭,或刨成片晒干,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洗净磨几担、滤出粉来,以备做菜。
儿时,我记磨薯粉一般都要到立冬过后,因为立冬之前天气尚暖,田间地头还有许农活要完成,诸如拔棉花杆,种油菜,小麦等。待农事基本上可以放一放时,大人们总会选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拣一些表面光滑的,圆润的薯挑到池塘边去清洗。 虽然是初冬,水温有些冰凉,但抵挡不住她们在清红薯时的喜棁,个个脸上还是扬溢着暖洋洋的表情。光用手搓还不够,还要用刷鞋的刷子认认真真地刷上一遍,直到把那一层红润的表皮刷掉才算放心了。一只只洗干净的薯就象是一只只刚出生的小乳猪一样,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篾筐里,连水桶里都塞得满满当当。
那时候我家里也并不例外。
第二天,还未等到天亮,父亲便挑上一担最重的薯去加工店(那时的薯粉加工店基本上都设在村委会傍边排队等候。当然也还有更早一些的村民,也许他们就住在附近的缘故吧。有认识的村民也会非常客气地喊上父亲去他家里吃碗红薯粥,但父亲一般都会婉言谢绝,因为母亲此时会等家里的早饭煮好过后,送一担红薯去加工店,从而好换父亲回家来吃早饭,娘则在那守着。
待红薯碾碎,一般也要到八九点钟。父亲和娘又在扁担的吱呀声中把碾好的红薯渣挑回家来。此时,姐姐也会帮忙把娘早些准备好的盆与水缸早早地摆放在水井傍边的空田里。父亲把担子放下后,便又回到地里去干他的农活。
此时,滤薯粉的事便全部交给了娘。
莫看娘个子小,但她干这种活是一把好手,动作很是娴熟与灵活。我此时会在一忙帮忙打下手,拉开一下滤浆的口袋等,娘则把加水稀释并搅拌好的薯渣冲入滤袋中。滤袋那时用“大“布缝制而成,因为“大“布质地紧密,不易漏渣出来。娘拧紧口袋,使劲地挤压着,一股股稍稍泛黄的水涔涔地从滤袋周围渗出来。一袋子滤干,娘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点点汗珠。此时娘也总会挺直一会腰说,老腰也快弓断了。
娘看东西看得重。一般一袋子的渣总要兑两至三次水,总耽心滤不干净。好不容易,总算把薯渣滤完已是中午了。一缸缸,一盆盆的水,映着暖暖的阳光,很是耀眼。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正的红薯粉便慢慢地沉淀下来,积在缸或其它容器的底部,待其静置到太阳西下,娘又慢慢地倾倒出表面的水,便看见厚厚的白白的一层,那便是真正的红薯粉。弄回家后还要静漂几天后,便再挖出缸来晒干,储存。
是夜,母亲也会不失时间地煮一大碗稠稠的薯粉来吃,佐以干虾米与刚出苗的大蒜叶等,夹在筷子上,在昏暗的油灯照亮下,光滑剔透,象是琥珀一般,并散发着诱人的浓香,实是农家的美味。
随着磨薯粉机械设备的先进化,磨薯人也实行了上门服务,基本已实现了渣与水的自动过滤分离,在人力上比早先的轻松了许多。
如今,在家里种田的人少,都是一些迈不开腿的留守老人,他们把辛辛苦苦种的薯基本上都用来磨成粉,再也不需要赶大清早去排队了。薯粉干透了,自己留个十几斤,或自己吃,或赠人,余下的便会挑到城里去卖。平时也见不到几个钱,虽然儿女会给,但他们也大都不舍得花,所以每当薯粉卖到了钱,也总是象个孩子一样,脸上乐开了花,此刻,他(她)们心里还寻思着,明年老骨头还硬朗,再多插点薯秧。 直到现在,一盘稠薯粉,或一碗瘦肉末薯粉汤,依旧是农家宴请时餐桌上一道无可替代的必须菜,一不留神,便现碗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