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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又十分的温暖和煦,天如新洗,蔚蓝洁净。静谧的鸾溪中石斑鱼在闲游,灿村路口的东篱菊也几度绽放,月季不知冬之将深,依然傻傻的在篱间摇曳。乌桕叶早已落光,满枝轻摇的白籽,好似白梅初绽。青桐落叶扑簌,半是浅青半是赭黄,又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闲愁。
虽说时近深冬,还能享受着这温暖舒适的时刻,倒也惬意。但冬季的美,最应是一场覆盖四野的大雪。只是,今年大雪依然没有下雪。倒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因为没有期望过,在预料中。 “大雪” 这个名字,最容易想起一句诗,「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小时读这首诗,就莫名向往,因为从未见过大如席的雪。即算大雪封山,也不过是棉花扯絮般连下两三天吧。
南北朝时期《三礼义宗》对于大雪节气的表述是「时雪转甚,故以大雪名节。」有人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此时雪下得大了,因此以大雪来命名。但实际上,由小雪到大雪,降水量是在减少。时雪转甚的“甚”,与《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描述大雪节气「至此而雪盛也」的“盛”,说的都是一个意思:天气更冷了,降雪的可能性比小雪时更大。这里的“甚”与“盛”,并不是指降雪量,而仅仅是指降雪的可能性而已。小雪与大雪,最大的区别在于:小雪时,雪随下随融;大雪时,雪随下随积。雪“坐住了”!所以大雪节气,不是降雪多了,而是有了积雪。更多时候,雪是一种境遇,落在你的觉悟里。小雪,归隐寒林;大雪,相期云外。
冬天没有农耕,自然只剩下了玩。不管是热炕头的围炉夜话,还是冰河上的游弋嬉戏,都是闹哄哄热腾腾喜洋洋的。有时,冬日里睡一觉起来,忽然发现天老爷造了一夜的雪,打了一世界的银子,天地全白,都干净了。叫人有些不忍心下脚。屋檐下、树枝上挂满冰溜子,光秃秃的树立在雪地里格外干净。再大一些,就要用“峻峭”这个词,想到的就是雪地里的树干,兴奋得简直想放歌,哪还顾得及嫌弃雪下得不如席大。堆雪人、打雪仗、在结了冰的池塘上溜冰、吃冰溜子、在火炉上煎雪水,弄得眉毛眼睛皆白,颈脖里都有冰渣子,却每样都是快乐。
庐山的山下虽近几年少有大雪,但山上却每年少不了几场大雪。白雪覆盖下的世界,自有一种丰富的安静。那时候,所有的喧嚣皆散去,而所有的飞鸟都去向远方。立在窗前谛听,弥漫在天地之间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轻盈与细切,也有瓦楞外雪压树枝时某一声怦然断裂,等侧耳细听没了什么声音时,放眼窗外已经皓洁一片,这就是山中的雪。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如今无雪可看,看人写怀旧的文字,也可以赏心悦目一回。庐山住着叶小燕,她在《山中日子》写到:“经常,我早行,路面积雪好好地铺着,没有动过的雪。雪地上走过一只狗,自顾自左看看右瞧瞧,并不怕人的样子。我想要摸摸它的毛发,我说,别走开,待会儿买包子,我们吃。它摇摇尾巴,没听懂,自顾玩雪去了。老别墅的烟囱里烟缕缓慢升起,哔哔剥剥的干柴片,刚刚升起的炉火还带着一些呛人的烟味。一个女人推门出来,哦,雪在。”叶小燕是上饶人,选择一座山终老,也只有匡庐。
雪遇庐山,总是来的诗情画意,有北方雪的大气纷飞,也有江南雪的秀美妩媚,更有雪雾与风相随的生死凝结,云蒸霞蔚,冰清玉洁。夜幕下,红红绿绿的路灯睡意朦胧地亮着,室内外的温差效应,玻璃窗已冻成精美无比的几何图案,雾气和寒气阵阵袭来,更让人开始想念别墅里壁炉的温暖。这样的冬季夜晚,一座座别墅就好似童话里的森林小屋一样,散发着一种温馨而又闲适的气氛。
明万历年间,雪天,庐山归宗寺住持高僧憨山大师于寺中禅房闭关。「雪拥千峰独闭关,寒灯深夜照衰颜。心灰已绝红尘梦,谁信人间有此闲。」(憨山德清《山中雪夜》)呈现的画面简到极致,不过是一寺一僧、一寒灯而已,可是因为它的背景广大辽阔,千峰几乎是一片空白。白雪覆盖下的世界,自有一种丰富的安静,闲适。那时候,所有的喧嚣皆散去,红尘梦绝,人间有闲。尽管雪拥千峰,尽管孤身一人,却从容淡定的在雪中寻禅悟闲,寒灯下禅僧的那种坚忍超然、清高孤寂已跃然纸上了。这就恰似《红楼梦》中那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丝禅机,半世岁月,此刻成空。
漫长凛冽的冬日,因为一场雪, 才让严寒的日子,有了期待!
文:醉石来源:归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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