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x
老宅枣树
“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鲁迅
鲁迅先生大抵是想不到的,我家门前也有枣树。不过不是两棵,而是一棵。
先生说这句话,不是废话,是想说家门冷凄。
而我家门前,并未因为只有一棵枣树而冷凄。院子里种有菊花,西风萧瑟的季节,菊花绽放,非但不凄清,反而更添几分热闹。
母亲是喜欢在枣树底下坐的。儿时散学,每每见到母亲就在枣树底下坐着,手里纳着的是一家人过冬的棉鞋底,身边摆着针线簸箩。夕阳自枣树的缝隙间铺下来,给母亲的背影披上一抹金黄。
在我的童年,零食是一种奢侈。每当我借故喊饿,无非是想寻些塞嘴巴的东西的时候。母亲便腾空了针线簸箩,放到枣树底下,拿起竹竿望枣树上扑几下。然后这些枣儿便是我写作业时的零嘴儿。
姑母嫁的不远,就在邻村。不时的回来看看。拉过我的手,或者摸着我的头,说些夸赞鼓励的话。然后便陪母亲一道,坐在枣树底下,闲话些家常。树有人衬,越发生机。
时而母亲亦会去姑母那边走动,不好空手而去。也是往这棵枣树上扑上几竹竿。临出门用手帕包了三二十颗枣儿,便是人情。到下回姑母来时,少不得一箩筐猪草,或者三五个萝卜之类的。
一如所有的乡下姑嫂,她们总是明面上很客气,姑恭嫂慈。但也会在背地里计较些人情厚薄,礼俗迎送。一旦对方真有急要,另一方往往又会倾囊而出,全身相助。
彼时的我,是不懂这些大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我只是安安静静的享用着她们给予的慈爱。
看,就这一棵枣树,便维系起了最淳朴的亲情。
再往后我到了镇上念中学,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枣熟的季节里,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些枣儿的甜。
更往后就是外出谋生了,世上就没有如我这般的候鸟。冬尽回巢,春初远赴。中间再也没有尝到过新鲜的枣儿了。
母亲还是依例会留些枣儿,拿冰糖煮了,然后细细的晾干,再仔细的包起来。待我过年回家时,只拿出来给我一人吃。即便是用冰糖煮了,但我总觉得不如新鲜的那么水嫩那么甜。
母亲烧七的时候,原本打算在院子里烧。姑母反对,说怕把枣树给烧死了。还说母亲没有少给她送这棵树上的枣儿。话没说完,我们都是泪眼婆娑。
今年初夏,姑母终于还是没能争过她的病。去那边与母亲相聚去了。生涯里两个与我母性最浓的亲人就此永别了。而我亦在山外安下了新家。此后回老宅的次数只怕是有减无增。
满院的菊花早已支离,这棵陪我长大的枣树终将难逃零落。
斯人已杳,斯楼已空。徒留些泛黄的记忆,在这不寐的夜深,待我反刍……
2020年8月31日凌晨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