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抗战--血战东牯岭

落红留春 · 发表于 2009-11-29 07: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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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高，一战成名。
我一直想写点什么。对这座山我自认为很熟悉，可能要说的太多的缘故，反而不知如何动笔好。

近几年，“（抗战）胜利60周年”、“抗战70周年”纪念寻访热陡起，很多户外驴子外出德安万家岭，一些星子驴友也涉足身边的这座山岭。也不知他们现场的感想怎样、收获如何？今年，正是这座“孤”岭战事70周年之际。让我稍稍整理思绪，带您走近这座山、亲近这座山，寻找点什么、收获点什么、唤起点什么.......
1938年的那个夏天，东牯岭——抗日战争“武汉保卫战”战火最炽烈的地方。

武汉保卫战，战事在外围。外围战事毕，国军撤武汉。

东牯岭，其实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东皋”山（皋：水边高地）。海拔540米，面积6平方公里。西距县城3公里，中隔落星湾（即十里湖），冬为湖洲夏为水。古时驿道：出大西门、大王庙、西观、流澌桥、九虹桥、樟树桥，便到东牯岭山脚。向左沿山脚经马家冲、李渤垅、钱家湖往南。向右沿山脚经锦屏铺、观音崖、归宗往西。（县城经峰德镇、秀峰的公路是解放后才修。）外祖父、外祖母就葬在马家冲山上。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秋天到山上摘毛栗、冬天去耙松毛（炒炒米切糖糕），那时在山上能清晰看到壕沟，不明底细。现在回想起来就是抗日时的战壕。那地方没有田地、不是水渠。（战后仅三、四十年、没有开矿炸石等人为影响，应该得以保留的。）樟树桥西端九十年代初，仍存有一青砖高楼、是三层炮楼。传抗日时国军在楼上架机枪、狂扫桥上东来日军，桥下死尸无算。楼上的枪弹眼，由于少不更事，没有留意。前几年，洪灾重建，桥西村庄全拆，炮楼不留。

还是说那场战事吧。

1938年6月，武汉保卫战展开。

侵华日军方面是华中派遣军（司令畑俊六大将、坐镇南京），投入陆海空兵力近40万，有14个师团，1个支队，一个航空兵团。第2军（司令东久迩宫稔彦王中将）布置在长江以北大别山一带，负责牵制、策应。第11军（司令冈村宁次中将）为主力，沿长江南岸进攻武汉。第11军下辖第6（师团长稻叶田朗中将）、第106（师团长松浦淳六郎中将）、第27（师团长本间雅琦）、第101师团（师团长伊东正喜中将）及波田支队（支队长波田重一中将）。第6师团布江北黄梅，第27师团布瑞（昌）武（宁），第106师团布庐山以北，进攻南浔线（后在德安万家岭被歼），第101师团布庐山以南，迂回德安。

国军方面，6月14日编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坐镇武汉），投入兵力110万，50个军，120个师。下辖2个兵团，5个集团军。第1兵团（司令薛岳）负责南浔线、鄱湖沿岸防卫，辖2个集团军（商震第20集团军，吴奇伟第9集团军）。第2兵团（司令张发奎）负责九江、江南沿线防卫，辖3个集团军。早在 5月，第1兵团王敬久第25军冷欣52师、梁华盛190师，及叶肇第66军华振中160师，陈安保第29军79师（陈兼），第106师驻防星子。

7月23日，星子姑塘、马祖山失守。8月20日，日军攻星子县城，晚10时城陷，国军退守东牯岭。

东牯岭左依庐山，右临鄱湖，此时成为扼敌西进的天然屏障。

8月23日，东牯岭战役打响。日军大部队沿驿道经樟树桥逼进，守军居高临下阻敌。24日拂晓，101师团佐藤支队（混成旅团）妄图登陆牛屎墩，侧攻东牯岭。52师3团李团长与之拉锯战，至不剩一卒。25日晚，冷欣师长亲任敢死队长，经一晚激战夺回。击毙佐藤支队福井浩太郎157联队第1大队石田道一少佐，佐藤支队亦整个被摧毁。9月3日下午，101师团101联队攻东牯岭，联队长饭冢国五郎大佐在山腰被守军击毙（死后追晋少将。据说葬在秀峰，但不可考），101联队被全歼。7日，日军在今归宗医院处，炮轰寺后舍利塔，三发命中（老人传言）。28日，101师团长伊东正喜中将在胡思嘴（今板桥山村）司令部，被79师流弹击伤头部，急送九江野战医院抢救。因可能不治，该部改斋藤弥平少将接任。日军中将、少将、少佐（校）等高阶军官皆有死伤，可见战斗惨烈。可以说，没有星子东牯岭的血战，就没有德安万家岭的大捷。9月30日至10月10日，万家岭战事正酣之际，也是东牯岭之战最残酷之时。101师团冒险急进，就是为了解106师团被国军74军、第4军、32军围剿之困。

由于日军装备精良，加上海空优势，战术步炮协同，施放毒气瓦斯。而国军往往号称一个军的番号，其实只有一、两个师的兵力。加上星子境内国军意图是阻敌、拖延，确保后续部队到达位置、巩固工事。直至10月6日，隘口失守，日军在星子境内滞行70多天。仅东牯岭一役就伤亡5000余人。国军160师958团团长梁佐勋在钵盂山战死。营长林建中、林晋辉率两营官兵在东牯岭脚下杨五庙寸步不让，直到为国同殉。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如今，战争的硝烟早已散去。在这和平发展的时期，还有谁会记起那些青山忠骨？

少府山人 · 发表于 2013-9-22 17:24:14

东牯岭——一座不该忘却的高地！只要是国人，不论党派，皆应立碑纪念。两个地方：牛屎墩、杨五庙（湖滨西大道尽头文化广场处）

落红留春 · 发表于 2009-11-29 07:42:45

德星路上的激战
　　庐山西侧南浔线上战火未熄，东南的德星路上又烽烟再起。
　　冈村宁次为摆脱南浔线战场上的困境，计划再用第101师团走鄱阳湖水路，凭借海军舰炮的火力支援，在星子地区登陆，迂回攻击德安。这样，就可以包抄薛岳兵团的后路，来个釜底抽薪，让他的“反八字形阵势”全都乱套。8月12日，冈村宁次向101师团师团长伊东正喜下达了作战命令。
　　当时，负责星子-德安防务的是王敬久中将的第37军团，下辖25军（军长王敬久兼）、66军（军长叶肇）和29军。101师团则有2个步兵旅团（4个联队）及工兵、辎重、炮兵、骑兵4个特种兵联队。
　　 8月20日凌晨，日军第101师团在师团长伊东中将的指挥下，开始向星子进攻。在姑塘登陆的佐藤旅团下属饭冢国五郎大佐的101联队和津田辰彦大佐的 149联队加配属的4个炮兵中队，沿鄱阳湖西岸直扑星子。海军陆战队在舰艇炮火支援下在星子城外的湖边强行登陆。次日（一说当日夜10时），日军由东、南两门突入，中国守军25军52师（师长冷欣）由北门撤出，退守城西玉京山、樟恕桥、东牯山。
　　薛岳命令王敬久部，必须固守星子、隘口，至少要坚持几天，为兵团主力反击歼敌赢得时间。王敬久部顽强抵抗，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21日，日军101联队攻击玉京山，敌我反复争夺。23日，日军释放毒气，玉京山失守。52师歼灭饭冢联队的前卫队后，撤往东牯岭。66军以一个师支援，双方在东牯山一带进行拉锯战。24日拂晓，日军以一个大队500余人在海军舰炮支援下，于东牯山东端小岛牛粪墩登陆，战至当夜，守军全部牺牲，牛粪墩落入日军手中。25日下午，52师一个团反攻失利。当日，日军进攻牛粪墩旁樟恕桥阵地，守军一个连全部阵亡。25日夜，52师再次组织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反击牛粪墩，至26日凌晨终于将阵地夺回，日军上佐枝旅团157联队大队长石田道一少佐以下100余人被击毙。
　　战至8月28日，52师伤亡3000余人撤后整补，华振中的66军160师接防。其时日军死伤也在1700人。
　　8月31日，日军进攻鸡头岭的部队被160师守军全歼。
　　9月1日，有“猛将”之称的饭冢大佐指挥101联队进攻牛毛尖、钵盂山一线，遭叶肇军160师伏击，损失400余人。饭冢急忙调整部署，主力绕至侧翼，全线开始反击。从清晨至傍晚，饭冢接连组织了5次大规模冲锋，却被华振中少将指挥的160师梁佐勋团击退。伊东焦虑不安，连夜电令饭冢，务必于9月2日攻克守军阵地，挺进东牯岭。佐藤旅团长也是坐卧不安，连夜给饭冢调去1个大队援兵。
　　 9月2日，天刚放亮，饭冢组织步、炮协同，猛攻梁佐勋团阵地。日军不顾伤亡，一浪一浪地向上冲来。激战中，团长梁佐勋上校中弹殉国。该团仅剩五、六百残兵终于顶不住饭冢自杀性进攻而丢了阵地。饭冢突破了东牯岭下的阵地，又率部扑向东牯岭。东牯岭上，160师师长华振中少将率全师剩余官兵发出誓言：“消灭饭冢，为梁团长报仇!”这一天，饭冢向东牯岭发起了10多次冲锋，始终未能向前逾越一步。
　　战至9月3日，饭冢的第15次进攻又被击退。他打电话向伊东师团长要增援。伊东此时已经无兵可调，向饭冢说了最后一句话：“饭冢君，师团已经无能为力了，你好自为之吧。我只希望不要辱没了司令官赐予你的称号。”饭冢国五郎大佐发疯似地率残部三四百人向山上冲击，被中国军队密集的子弹击毙。至此，101联队被全歼。几天后，日本军部追授饭冢少将军衔。
　　9月4日，日军攻击东、西牯岭，重点在西牯岭。日军使用毒气，西牯岭守军林晋辉、林建中营长以下全部牺牲，中国军队以迫击炮阻敌，并立即组织增援，使敌人占领西牯岭的企图破产。迫击炮还击沉鄱阳湖上日军汽艇2艘，击伤1艘。因160师伤亡较大，梁华盛的190师接手东、西牯岭阵地，梁各以一个团守备，另外一个团为预备队。
　　9月12、13日，日军连续进攻东、西牯岭均受挫。日军一个骑兵中队越过前沿阵地直扑190师师部，梁师长率预备队一个团痛击，歼其一半。
　　14日，日军再次将主攻方向对准西牯岭，一方面以部分兵力正面佯攻，另外派遣部队绕过东牯岭从鄱阳湖登陆，兵分数路夹攻西牯岭，经过数日激战，守军不得不突围，东牯岭随即也告失守。战事转移至归宗寺一带。
　　归宗寺一带守军为第29军79师（师长陈安宝）和刚刚经过整补的160师。
　　此时，淞浦淳六郎的106师团已经在万家岭地区陷入中国军队的重围。为解106师团之围，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大将命令101师团火速打通德星公路。
　　9月26日，日军在飞机、重炮、坦克的配合下，倾尽全力攻击归宗寺附近的招贤观、胡思嘴、金轮峰阵地。79师和160师拼死抵抗。日军在招贤观使用毒气，守军2个营全部牺牲，招贤观阵地失守。（有说继饭冢任101联队长的布施大佐以下800余日军被击毙，但是，我查到日军1939年2月进攻南昌的 101师团序列中有步兵第101联队联队长布施安昌大佐。）28日，亲自督阵的伊东正喜师团长被79师的炮弹击中，身负重伤，被紧急送往九江兵站医院治疗。佐藤少将接任101师团师团长。（1938年11月第101师团师团长齐藤弥乎太中将，佐藤正三郎少将仍任101旅团旅团长，看来伊东伤得不轻。据日本资料：昭和13年9月戦傷，昭和13年11月9日参謀本部附（戦傷の為），昭和14年4月1日召集解除）29日，101师团103联队长长谷川幸造大佐被击毙。
　　30日，日军因久攻金轮峰不下，遂迂回金轮峰，直扑190师防守的青龙桥和驼岑。10月1日至3日，日军猛轰190师阵地。4日凌晨，日军两个联队的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发起进攻，守军与之激战，排长吴志宏率十余名战士以“肉弹”攻击，用手榴弹炸毁坦克3辆。直至6日黄昏，190师奉命后撤，日军方占领驼岑，逼近隘口。
　　隘口守军为归宗寺后撤之陈安宝79师，守军坚守3天，于10月10日撤出，隘口失守。此时，万家岭战役已经结束，日军106师团伤亡一万余人，几被全歼。中国守军的战役目的基本完成。战后，79师师长陈安宝升任29军军长。
　　由星子到隘口仅20公里，101师团自8月20日战至10月10日，共52天，伤亡7000余人。日军“伤亡最大，（101师团）战斗力丧失大半。”不得不发出“仰望峰顶死守之华军，不禁有畏惧之念”的感叹。
　　由隘口至德安有10多公里，且地势与庐山山南相比，较为平坦，中国守军少了许多地利。10月14日，经过整补并得到炮兵13联队支持的101师团向博阳河左岸我32军（军长由20集团军总司令商震兼）141师723团（团长王启明，中共地下党员，该团此时奉命隶属李兆英139师指挥）阵地攻击，至18日夜间，723团奉命转移至博阳河右岸防御。
　　10月20日至24日，日军数次企图架桥渡河，均被我军击退。25日，日军在139师补充1团阵地前强渡博阳河成功，攻占乌石门南侧高地，并继续向南侧补充4团阵地攻击，团长阮震球负伤，日军攻占了城西北的狮子山、痴狮崖山头。我军数次反击，终未能将丢失阵地收复（补充团的战斗力应该是相对较弱的）。26日，日军在南浔铁路桥东侧成功架起浮桥，敌步兵向德安县城发起数次冲锋，均被击退。此时，县城东、北、西三面高地均已被敌占领，日军居高临下以炮火攻击，723团两名营长受伤，连、排长伤亡过半。
　　当日，日军从城北突入城区，守军与敌展开巷战直至夜间，终于将敌人击退至城外，日军伤亡500余人。27日，日军猛攻城南139师716团义峰山阵地，柴敬忠团长中弹牺牲。同时，日军步兵再次攻入城中，与守军巷战，我军坚守东南城区，日军占领西北城区，双方相持。当夜，李兆英派722团2营（营长魏宝昌）增援723团，王启明当即率领该营对敌夜袭，再度将城中日军赶出并驱至博阳河左岸，日军又伤亡600余。
　　28日，日军炮兵猛轰德安县城，并将西南门外723团团部隐蔽部击毁，幸而当时王启明等团主要指挥官未在隐蔽部内，牺牲电话兵、传令兵10余人。日军继续猛攻716团义峰山阵地，此山如被攻占，则县城四周高地将尽入日军之手。 716团死守不退，战况极为激烈。日军再以一部攻入城中。当夜，右翼梁华盛的190师一个连支援，723团及该连再次夜袭，第三次将日军赶出。当日江西《民国日报》报道：我军不顾当然飞机大炮，坚守抵抗，并屡将入城之敌扫净歼灭，予以重创。苦战五日，德安城屹然未动，实为抗战以来少有之守城战。
　　29日，日军第四次攻进城中与守军巷战。下午5时，190师步兵连奉命撤回原部队。6时，李兆英师长令723团撤出德安城，在城南八里铺附近集合。黄昏时，部队撤至南门外，全团原有官兵2000人，此时仅剩不到400人。而日军在德安伤亡2000余人。战后，国民政府为表彰723团，授予王启明一等华胄勋章。
　　整个德星路之战，历时达70天，直至武汉失守5天后才撤出德安城。中国军队投入52、190、160、79、139五个师，日军为 101师团及部分支援作战的炮兵、海军陆战队和飞机、舰艇。因为中国军队一个师的兵力约为日军一个师团的半数（不考虑重火器差距），中日投入兵力应该小于 3比1。与此前国民党部队与日军历次作战相比较，这一比例是比较低的。而日军损失上万人，师团长也受重伤，尤其重要的是，其发动战役的目的（支援淞浦 106师团南浔线作战、解106师团万家岭之围、包围薛岳兵团于庐山附近以歼灭中国军队主力、对武汉实行大迂回大包抄）完全没有实现，苦战2月余，仅前进 30余公里，占领两座小县城而已。除得庐山之地利之外，中国军队也表现出极大的英勇。如160、190师均能“裹伤再战”， 723团更是在小小德安城坚守6昼夜才奉命撤退（723团能善于巷战，也许与其所在32军曾经参加台儿庄战役有关）。
　　我曾经困惑于德星路有 25军、66军、29军、32军四个军的番号，何以仅动用了5个师？后来将资料梳理一遍才恍然大悟：原来许多兵力调到万家岭去了。如32军主力在白水街附近阻敌27师团由瑞武路东援106师团，66军159师于10月5日将隘口阵地交给归宗寺后撤之陈安宝79师，于10月6日投入万家岭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