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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人民万岁 于 2016-4-4 16:18 编辑
星子旧城琐忆·古巷幽声 北门巷人烟稠密,是个热闹的地方,各种声响在这里汇集。 在进我家的门洞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弹棉花的作坊。弹棉花的师傅,讲的是安徽话,在此住有年月。弹棉花的师傅,把一根竹竿绑在背后,又将一张巨大的弓吊在竖起的竹竿上,一个手握住弓背,一个后拿着一个木制的锤子,敲打弓弦: “嘣嘣嘣嘣嘭嘭嘭嘭嘣嘭嘣嘭嘣嘣嘭嘭……” 木锤的干脆的敲打声和安徽人特有的柔和腔调搭配在一起,倒也合拍。 小巷里偶尔会来一个“线鸡”的小贩。当这些手里拎着捕鸡的网和装有刀片的布袋子人一来,就有公鸡要倒霉了。他高喊: “线鸡啵,线鸡啵。” 四处寻觅小公鸡。谈好价钱之后,就开始捉鸡。看准了鸡的所在,带着圆口的网撒出去,保准抓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公鸡。也有的时候,碰到个特别灵活的,那就要满天追逐了。鸡在前面跑,人在后面追,鸡飞狗跳,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看到的闹剧。 捉住了鸡,绑好。在鸡的下腹部开一个小口,也不见流血。用一个窄窄的勺子,从鸡肚子里面挖出两个长圆形的小蛋蛋;再用线把鸡肚子缝好——线鸡,是不是这么来的?前后不过一分钟。放下这半大的公鸡,看着它摇摇晃晃离去。 这种线了的鸡,是鸡里的太监。不会打鸣,不会打花,不会打架,没了阳刚之气,长了满身肥肉,等着过年被宰吃。 有时会有一位老人,来这里卖做米酒的酒粬。 这是一个盲人。花白的头发剃得短短的,一手拿着根竹棍子,一手扶在一个小孩的肩膀上。小孩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盲人的肩上,挂着个不大的布口袋。一老一少两个人,慢慢地走,竹竿轻轻地敲打在北门巷的麻石上,发出混浊的声音。老人边走,边用同样混浊而略带嘶哑的声音喊: “买糟粬啵。” 糟粬大约跟鹌鹑蛋那么大,圆形,白色。一个是二分钱还是三分钱,我忘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不富裕,很少有人家来买他的糟粬的。老人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来,走了多少路才到这里,不知道。还要走多少路,才能卖掉他那些小心翼翼搓成的小丸子,不敢想像。 最受孩子们欢迎的,是“换打糖”的人。 所谓打糖,就是麦芽糖。这个换糖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黑瘦,戴个草帽,挑着一担箩筐。箩筐的一头放些破铜烂铁,另一头在箩筐上放个又大又圆的铁盘子。盘子里面装的就是打糖。打糖摊开来,形成一个大饼,大约1厘米厚。他一个手扶着扁担,一个手拿着另两样东西——一块铲形的铁片,一个小小的铁锤子。走动的时候,这个拿铁片和铁锤的手,一紧一松,使其两相碰撞: “叮当叮当,叮叮当当……” 一边走,一边用拖长的声音喊: “换打糖啵。” 谁家的小孩经得起打糖的诱惑?我曾听说有的小孩为了吃到糖,把家里的牙膏都挤掉的。叮当就是信号,叫声就是命令,孩子们纷纷从家里拿出珍藏已久的牙膏皮、巴钉、生锈的铁丝、一小团铝线、两块橡胶的鞋底、塑料片、旧轮胎、吃剩的骨头、烂布、旧棉花、鸡毛、鸡内金……打糖师傅接过这些宝贝,看一看,拈一拈,放进一头的竹箩里。然后掀起另一头的透明塑料布,把那块铲子一样的铁片放在那一大块糖饼的边沿上,用那小铁锤子轻轻一敲,一块糖就下来了。如果拿来的东西多,他就会顺着大饼的边沿多敲几下,这样,一个长条形的打糖就敲下来了。拿到糖的孩子,立刻欢天喜地地往家里跑,家里的兄弟姐妹正等着呢。 有的时候,边上会站着个爱看热闹的多事的妇女,这就有点麻烦。那个女人会说: “这么一点,多把点唦。” 这位师傅也不争辩,就又俯下腰,给那懵懂的小孩再敲一小块。 敲完了,盖好塑料布,又挑上那付小挑子,晃晃悠悠渐渐远去: “叮当叮当,叮叮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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