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内的时光机（1）

CYQ

                                              八年内的时光机  

                                                           ----回忆高中班级刊物《放飞的心鸢》里走进我人生的三个普通人  

  在很多人看来，我是个聒噪的人，是个泼辣的人，是个外向的人，是个快乐的人。假如有人是我动笔就想写下来的人中的某一个的话，那在大多数人的耳朵里就已常常听到了。事实恰恰相反。其实我很不擅长叙述人物。但确实有几个人是我一直很想来说说的。。。。。。
    第一个是我高中的语文老师——陈林森。也是陈老师曾经提出让我写写等下我要提到的第二个人物，我才萌生了在某年某月某日动笔的想法。陈林森老师在我们那个小小的县城以及更加小小的学校，可谓是教育界泰斗。他所教过的学生几乎都喜欢他的语文课、喜欢这位可爱的老师。在那之前，语文课之于我的感觉是非常枯燥的，老师们无非都是叫个学生朗读下课文，读完后再对着教案宣讲下中心思想和作者的主要意图，动辄叫几个学生装模做样讨论一下，然后又做些无谓的点评，叫学生都心生抵触。初次见到陈老师的时候，和别的好多老师比，我并没觉得他特别。那是上高中的第一堂语文课，我们唧唧喳喳的等着那久未露面的老师，过掉大半节课的时间，当我们正就着些无油烟之八卦事讨论的正起劲时，一个“半老头”走进了教室，对着我们说他有事，叫我们自己看书。随后便又没了踪影，当时年幼的自己毕竟也是个高中生了，知道老师们是拿了我们交的学费才给我们教书。那一刻，对那个“半老头”满心牢骚----真是个糟老头，拿了我们的钱课都不给我们上。
    后来的第一次上课是陈老师给我们上古文。古文本来是我最讨厌的一类课文。但是这个被我鄙视过的“老头”却在粉笔灰飞扬的讲台掺杂他那居多口水飞沫外带极具夸张之身形手势。让我们所有天马行空的思想全部转向了他，自然他的教案就有了接受者。他叫我们用星子方言朗诵《阿房宫赋》，让我们去发现比普通话更动听的韵律。对这个上课方式奇特的老师，我开始改观。身边的每一个同学见到这个老头都哄堂大笑，说他的样子好像憨豆先生。那一刻，我有点感动，觉得这个老头用近乎“小丑”的表演方式吸引学生的注意。兴趣是最好的老师，陈老师是在引导我们去认识这个兴趣老师，让我们用自己的意愿去接触他所教授的这个科目。
    那时候表哥和自己同年级不同班。假期里，他问我：你们班的语文是谁教？是不是个很好玩的老头。我说是啊。表哥以他那良好的信息渠道跟我透露，陈老师是县里的名师，教过的学生无数，真正的桃李满天下，你们班语文能被他教，很荣幸啊！自此，我对那个“半老头”真的是刮目相看了。
    高一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被班主任任命为班级语文课代表，具体原因不详。其实课代表也没什么好特别之处，就是交作业的时候收集全班同学的作业本交到老师办公室去，有什么学校关于征文的活动要去组织同学报名，考试的时候语文成绩至少得要在前三名。我对班主任指派的这个差事极不情愿。除开不想承受那样的压力以外，还不想为同学卖命、不想为他们奔走，不想为老师跑腿。现在想想当时的想法是何等幼稚。我清楚的记得，当了那一个学期的语文课代表，我交过两次作业到陈老师办公室，陈老师都不在办公室。第一次的时候我还是很努力才打听到陈老师的办公桌。很破、很旧，布满灰尘。哎！果然是个“糟老头”。许久以后感触，那个学期当那个语文课代表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陈老师在一个60多人的班里认识了各方面并不出众的我。
    高二分完文理科，选择文科的我有幸还是被陈老师教。陈老师对我们文科班的教学方法更加令人轻松了，除开必须的修辞学讲和词语讲解外，经常上课的时候不上教材。给我们读汪曾琪的散文、给我们说丰子恺的漫画、给我们分享杂文报上的激扬文字。陈老师还发给我们每人一本他自己编写的《词语联韵》小册子，其中的很多句子我至生铭记----“称少年曰风华正茂，语中年曰年富力强，颂老年曰德龙望尊，赞儿童曰蓓蕾初放。。。。。。”陈老师屡次告诉我们，写文章其实很简单，把你想说的话说通畅来，用适当的词语表达，适当用点修辞，避免重复，多阅读，多思考，肯定能写出好文章来。那时候，也是在他无私的奉献下，我们班出了有将近10期的班级刊物，内容是我们的周记。每个人都自己准备一个周记本，每周写一篇，一星期交一次，陈老师义务帮我们挑选精华篇，义务帮我们修改、加评语，义务帮我们排版、打印、装订。然后发给我们。我们都以自己的周记能被老师选进周记选感到骄傲。我这里说陈老师“无私”，是毫无矫情成分的说。那本名叫《放飞的心鸢》的班级刊物和我们当时文科班所有同学的情谊，也只有我们才能体会其中最难忘的回忆和真情谊。因为我们每个人的文字写作水平都在那个阶段得到极大的提高，这将使我们终生受益。
    也是那时候，陈老师在我心目中成为对我最好的老师，对自己终生影响最大的老师。我读书到那一年，没遇见过一个老师对一个和自己无半点私交的学生写的七八百字的文章加上五六百字的评论。但是陈老师对我做到了。那一次的周记本发下来，我惊呆了，我的一页文章后面竟有一页半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的评语。那些评语不是对我的某个句子通不通畅加以无聊的修正，也不是对哪个不恰当的比喻妄加干预。而是通篇对我的整体写作思路提出独到的建议。那一刻，就像受到帝王的加冕一样，激动、感激、荣幸等等俗套的词语都无法形容当时那种兴奋的心情。
    和陈老师一起去市里参加的那次中学生作文比赛好像是叫“弘扬井冈山精神”征文赛。陈老师带队，当时还有班里的黄贞珍，她是参加同话题的演讲比赛。学校只派了我们两个前往。不晓得黄贞珍当时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那次比赛，我脑中只是想着是免费的出行，为此有点欣喜若狂。全然没有去比赛的感觉，那本“弘扬井冈山精神”读物我半个字都没瞄一下。自己后来反省了那次失败的真正原因是没有懂得“主流思想”话题征文的真正含义。陈老师和很多老师让我来比赛，只是看到了我某一篇文章的出众处，却没留意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是整体的思想极度不成熟。至今为止这是自己的一大弱项。
    也就是在那几天比赛的某一个炎热的晚上，陈老师带着我和黄贞珍从浔阳路的蓝盾宾馆步行去到九江一中----他的母校。到一中后，黄贞珍说她要去学校的自习室看一个同学，我和陈老师在校园的荣誉榜下面等她，我和陈老师一人看一头，说很少的话。我把荣誉榜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然后我实在无聊就沿着一中花坛的围栏来来回回的走。黄同学许久还没重新出现。陈老师可能考虑了很久跟我说他要去教工宿舍看一个以前的老师，我说好，我去校门口等他们。没过多久，陈老师回到校门口，说没找着。陈老师去买了根一块钱的冰棍给我吃。我后来明白，陈老师是对那段青春岁月非常怀念。对比他当初的高中生活，时隔三四十年。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说，当年充满斗志和希望的年华该是何等美好。这其中的时过境迁和荏苒变化，他是无法对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表述的吧，所以很多中年人总是会对着我们感慨----年轻真好！这其中是他们对往昔一切追忆的叹息和无奈啊。因此，那个无聊、炎热的夏天晚上，陈老师的母校行倒变成了黄同学的探友行，却令我难以忘怀！
    我突然发现在上段之中我提到了陈老师买一块钱冰棍给我吃的小细节。这个行为太普通不过，太微妙不过，但在我的脑海中却有不可磨灭的印象。陈老师是个很朴素的人，是个节俭的人，是个不追求华丽外表的人，总记得他在大冬天到班里下晚自习，时常戴一顶师母打给他的毛线帽子，那帽子在我们这群年轻人看来是很土很丑的，私底下有人开玩笑说他戴着帽子的样子就像个中国农村版的圣诞老人。春秋天里他也总是以一身洗的泛白的蓝色中山装出现在我们的课堂。在夏天他极简单的装束上，我们总能见到他那条裸露的旧的脱皮很严重的皮带，时间是他教我们高中的那三年中的三个夏天，三个可以看见皮带的季节。要说陈老师的收入，在我们那个小县城也不算差，夫妻俩都是学校的教职工，经济水平最起码有那个小县城的中等水平。而且他教我们高中的时候，他的儿女们就已经成家立业。他把很多物质财富都留给精神食粮的补给，或是对儿女后代们的操心。我应该是受他特惠的极少数学生里的一个。
    说到陈老师的儿女们，就不得不说那个令他骄傲的儿子。当年以全县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上海交大，在我们那个后来生源不景气的小县城中学也算是一大传奇人物。陈老师说他教书生涯几十年，阅人也算不少，总结一下发现，在文字领域有些悟性的学生多半在数理化那种逻辑思维极强的科目面前束手无策。陈老师还透露过他自己当年在数学科目上也是成绩平平。而他儿子跟他相比，似乎不只是遗传了他那在文字领域的过人聪慧，还把陈老师另外一面的隐形基因也充分发挥出来了。在被陈老师所教授的那三年间，发现陈老师很是个爱才的老师，而且是爱先天才的老师，也是个和别的老师不同的“天才学生”的真伯乐。当然，我们那样的水土难以养育像仲永那样级别人物的天才，但至少是相比一般的人所不同的小地方小领域的小“天才”。
    那本叫做《放飞的心鸢》的班级刊物，如今思考，发现它真正是串联起今天我动笔想写的这三个人物的一条小小的缘分链条。
  （因篇幅太长，分作两篇发，详见《八年内的时光机（2）》）

星子布衣

陈老师闻名已久，可惜没有在他门下受教。楼主真有才华，寥寥数言就尽显陈老师的风采。

CYQ

2# 星子布衣
谢谢，我会经常来的！

CYQ

陈老师弟子满天下，文中提到的另外两个人都是他的得意门生。

CYQ

:loveliness:

蚂蚁

拜读了

CYQ

:handshake

CYQ

今晚来看望~~~~::lol

CYQ

:victory:

CYQ

有两三天没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