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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旧城琐忆·子弹头 跨过北门巷的石板路,过了项同学的家,再下一个坡,就到了我的另一个同学的家。 这位同学姓李。身材瘦长,脸却是又白又圆。他的笑最特别,不是“哈哈哈”的开怀大笑,也不是“嘿嘿嘿”的冷笑,而是极力抿住嘴巴,从喉咙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同时牙缝和嘴唇间鼓出白色的泡沫,好像在嘲弄什么人似的。 我来到他家,他告诉我她父母在东风造船厂工作,一般不在家。然后向我介绍他的弟弟和妹妹。 他让他弟弟站在我面前,然后对我说:“我是我弟弟,他叫李*。咔咔咔……”他弟弟站在我面前,不声不吭。他又让她妹妹站在我面前,说:“这是我妹妹,她叫李*。咔咔咔……”他作介绍的时候,我和他的弟弟妹妹很认真地很严肃地看着对方,只有他一个人在“咔咔咔”地笑。 他的妹妹有点像他,高瘦而且白皙,脸圆圆的,只是上面有很多小红痘痘。他的弟弟是个黑黑的矮胖子,又壮又结实,像个炮弹。 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他这一弟一妹总是跟在一边看着,也不插嘴,不打闹。 下象棋我早就会了。我父亲告诉我,将可以吃士,士可以吃象,象可以吃车,车可以吃马,马可以吃兵,兵可以吃将,炮可以打。当我试图把我的这一套规则介绍给他的时候,遭到他的断然拒绝。他告诉我,象走田,马走日,车直冲,兵前拱,士支角。这些着法我以前有所耳闻,仰慕已久,但不会。于是我们按他的规则来下棋。只是在跳马的时候,他的马总是可以上下左右乱跳,而我的却总被他说成是别脚,让我感到别脚的规则十分难懂。每当我跟他争辩的时候,他又总是发出那种 “咔咔咔” 的古怪笑声。 每一次去他家,他总是重复给我讲这样一个故事,还说是他妈妈讲给他听的。那个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两兄弟。他们的父母很早就死了。临死的时候,他的妈妈嘱咐哥哥,要照顾好弟弟。开始还不错,后来,他的哥哥娶了老婆,就不同了。那个嫂嫂不愿意再养活未成年的弟弟,就提出分家,哥哥也没有反对。于是把地分了。弟弟向哥哥要谷种,那个嫂嫂心眼很坏,把谷种炒熟了再给弟弟。弟弟把炒过的谷种拿去种,结果整块地只发出了一棵芽。原来是嫂嫂在炒的时候,有一粒种子洒落在灶台上,没炒到。弟弟格外细心地看护这棵独苗,辛勤地照料。终于,长出了谷穗了,要成熟了。可是有一天,飞来了一只鸟,把那根谷穗啄走了。弟弟追呀追呀,追到一棵苹果树下,看到两个人在下棋,就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只衔着谷穗的鸟。老人说没看见,还让他摘一个树上的青苹果吃。他照办了,然后回了家。到了家里,做饭的时候,打开米缸一看,里面很多米,不知哪里来的。后来每天都是这样,米缸总是满满的。她的嫂嫂听到了,向弟弟打听,弟弟就全说了。她的嫂嫂于是也炒了一锅种子,故意在灶台上留下一粒。这样到了秋天,也是有一只鸟来衔走了她的谷穗。她追到树下,老人也是让她吃树上的果子。没想到,一吃果子,她的鼻子就突然长长了。她就这样捧着鼻子回了家。后来,她的鼻子一天长一尺,一天长一尺……”每次说到这里,李同学就爆发出他那特有的“咔咔咔”的笑声,一边笑,一边从嘴巴缝里冒出白沫。 他每次都重复这个故事,每次都像是第一次讲那么认真,好像从来没跟我讲过一样。而我也好像从来没有听过一样,认认真真地听到底,直到他发出那种“咔咔咔”的笑声。他那个炮弹一样的弟弟和小豆芽一样的妹妹,也跟我一样,一直静静地听,不作声。 二十年后的一天,我们同学在温泉的一个酒店聚会。他这时已经是南昌某个广告公司的老板了。会上,他宣布,这次聚会的费用,大家凑钱仍然不够的数额,由他一个人全包。 他专门配了一个司机,司机正是他那炮弹一样的弟弟。车子据说是“子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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