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鸟【一】
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去钓鱼是呆鸟常做的最快乐的事了。昨晚下了一夜油油的春雨,呆鸟知道今天钓鱼是个好日子。钓鱼的人知道,久晴无鱼,久雨无鱼。在天气变化的那一天鱼是最活跃的。呆鸟昨晚就激动了一夜。久久入不了眠。折腾了许久。总有些无端的画面在脑海里像鱼样游来游去。在迷迷糊糊快要入梦时,家里的那只母猫却发疯似的叫着。很像幼儿的哭声,把他的梦的皮撕裂,还像是把爪子伸进来、又变成一根细铁丝缠住了你的心,一拉一拉的难受。呆鸟躺不住了,爬起来,拉亮了灯,开了房门,狠狠的在地上跺了几脚,可家里的地是土压的,只发出闷闷的几声响。
叫,叫要死啊。呆鸟狠狠的骂了一句。
呆鸟打开了大门。外面黑的让呆鸟有些胆怯。却有着四团绿绿的亮光在动着。
呆鸟顺手抄起一件家什,也不知锄头还是铁锹朝那亮光处狠狠的砸去。两声惨叫声后夜就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关好大门,回到房里。呆鸟一点睡意也没了。妈妈的,你们快活,害老子睡不着。
呆鸟取下挂在墙壁上的二胡,搬了个小竹椅子,拨弄了几下琴弦,感觉比猫叫的呻吟好听多了,又吐了一堆唾沫在手心,在琴把上上下缕了几个来回,闭了眼,头颅不自觉的摆动着,暗暗的灯泡在他的头顶上就有了个影子,随着他头颅的晃动而移动。几根稀的毛发在墙上的影子,极像是孩童画的太阳旁边表示太阳光的几根黑线线。
呆鸟的头几乎就是个秃头。随着呆鸟的秃头摇晃着,在黑的夜里便传出了悠悠的曲声,还有呆鸟低低的唱腔。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
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呆鸟脑海里便现出了贵妃醉酒的美态,头便摇的更晃了,头顶那点光更像是夏夜的萤虫在来回的流动。忽的呆鸟停住了手,呆呆的愣了很一会,像是在要作出个很大的决定。他终于把二胡靠墙放着。开了房门,走过厅房,推开了老婆的房间。摸黑着爬上了老婆的床。呆鸟应该有半年没上过这张床了。到底有多久,呆鸟也说不清了。
呆鸟的老婆是个傻老婆,到底有多傻,呆鸟心里最清楚了。白天会做点家务,会煮饭,会喂猪。初见时不知道是个傻人,呆了几分钟就知道了。因为她老是念叨着同样的一句话,死懒鬼,就知道耍。最让呆鸟受不了的就是呆鸟每次要她的时候,傻老婆就用脚踢他,嘴里还念叨着死懒鬼,就知道耍。还把衣服抱的紧紧的。还有几次她嘴里没声音时,鼻子里却发出重重鼾声。
呆鸟就不再和他老婆同床了。也是隔很久才去上那床上一次,还要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行。
。 呆鸟【二】
第二天呆鸟起来时太阳已露出半个脸了,由于昨晚的折腾,睡得太晚。比呆鸟想起来的时间晚了许多。
雨清洗过的天格外清新,远处的青山格外清晰,有些晨雾在山脚绕着,等着耕种的田野也在晨雾中飘动着。呆鸟走出大门时,看见自家的烟囱已冒出了淡淡的轻烟,时而一团一团的往空中拥挤着跑去,散去。时而化作一缕一缕的扭着,时有几缕孤单的朝旁边散去,淡淡的铺在青黑的瓦上。女人已经在做早饭了。呆鸟想起昨晚女人竟然抱着了自己的脖子时,心里异常的舒畅。连空气也是快活的。呆鸟闻到了浓浓的金银花的香味,一团一团的直游进了他的肺腑里,呆鸟明白是昨晚的一场雨,催开了猪栏旁边的金银花了,移步来到金银花树边。看见爬满土墙的花树漫散着星星点点的银色的小花。呆鸟伸手掐了一朵,靠着鼻子闻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股香气直从他的鼻孔里涌入他的肺里,呆鸟习惯抽烟一样张开嘴,那股香气便从他的嘴里流出,呆鸟又故意把嘴巴张成O形状,似乎香气便如烟丝一样一圈一圈的飘去,与屋瓦上的烟连在一起了。
这树金银花是呆鸟两年前的一个秋天砍柴时从山上挖来的,本以为是活不了的,就随便摁在土墙下,浇了些水。也就没管他,谁知第二年春来时竟然长出了叶子,一对一对的叶子,整齐而不孤单。呆鸟就笑啊,这花起了个无比富贵的名字,命却是如此的贱。呆鸟想啊,给它起名的人咋和自己一样呆呢。
呆鸟原本也不叫呆鸟的,是和别人一样有名字的,而且呆鸟还常因为这个名字神气呢。呆鸟本是姓吴。父母给他起了个很气派的名字,叫永富。吴永富就是呆鸟的名字。而且这个名字一直伴随着他读完了小学。可就在他要去乡里的中学读书时,他的父亲却在帮人家打井时出了事故。死了,自然,呆鸟也就读不了书了。整天人呆呆的,或是到外面到处抓鸟儿玩,有时一只鸟他呆呆的就能玩上一整天,有大人问他话,你叫什么名字啊,呆鸟就很快的回答说是吴永富。无啊,无富贵啊,永远无富贵啊。你死去的爸也是啊,怎么就起了个这样的名字呢。还不如叫鸟儿好呢。看你呆呆的,就叫呆鸟吧。自此呆鸟的名字竟然就这样很快的叫开了。就很少人叫他的大名了。呆鸟自己也想是啊,吴永富,不就是无永富吗。呆鸟也就默认了这个名字了。
呆鸟忽然觉着金银花和自己的名字倒是有些相似,名字富贵。命却贱啊。
呆鸟想想又觉的不是很对,金银花是它的颜色的缘故,起初它的骨朵是长长的白色朵儿,开出的也是银白的小花,只要过了一天,花色便由银白色渐渐变成金黄。猜想它的名字一定是因为它的颜色。想到这儿。呆鸟感觉自己挺聪明的。兴致也就高了许多。便摘下了一些,放到一块阴凉处的青石板上,这种花是晒不得的,得阴干。晒了的花干了是黑黑的碎末,阴干的一朵一朵的,用水泡开后还是金银色的呢。还有特别的香味。呆鸟就是一直用它泡水喝,听说这花还是一味药呢,能清热解毒,呆鸟还真的就没得过什么病,连感冒也没有过。
一阵激烈的咳嗽声打乱了呆鸟的思想,傻女人从灶房里捂着鼻子出来,脸上被烟熏的花花的。哎。呆鸟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个又傻又笨的女人啊!................... 呆鸟【三】
呆鸟走过去,在女人的背上轻拍了几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黑迹,摩挲了一下女人眉心的一颗淡淡的黑痣。傻女人啊,连烧火也不会啊。
呆鸟此时竟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为眼前的这个女人,还为自己。女人是个漂亮的女人,皮肤因常年的不出门而白净,只是缺少血色。娇小的身子,怎么就傻了呢。
是啊,不傻怎么会嫁给我呆鸟呢。
唯一能让呆鸟感到炫耀的就是呆鸟家的猪栏里有许多蚯蚓,每次去钓鱼,几个长一起去的就经常来呆鸟家里要蚯蚓,这时的呆鸟便犹如富翁般的慷慨,都是让人自己到自家的猪栏里去挖。任凭人家挖多少,只要你愿意。其实蚯蚓在野外土里是有许多的,但挖出来的都是那种太肥,不适合挂鱼钩的。而且有一种臭味,颜色也是绿的。鱼在水中不大容易发现。呆鸟的蚯蚓通体是红色的,有些透明,粗细合适。且钓鱼的效果比那种野蚯蚓好的多。这种蚯蚓却不好养,是常年要喂食的,还要注意土的湿度,太干了不行,水多了会淹死。呆鸟是懒人,是不大愿意去伺候这些的,是在无意中发现猪栏竟是养这玩意的好地方,不需要任何的劳动,这些红色的东西便在猪栏里的每个角落繁殖。只是每次挖完出来时身上就有种猪粪的味道。还有就是每次进入猪栏时,里面的猪总以为是来喂食了,哼哼着伸着长长的嘴,在呆鸟的衣服上留些黏黏的唾液。味道难闻极了。
呆鸟猜想今天黑皮会来挖蚯蚓的,这么好的天,黑皮是不会不去钓鱼的,呆鸟就故意慢慢的吃着早饭,想呆会黑皮来了,要他多挖些,连自己用的一起挖。呆鸟其实很不喜欢进猪栏里的,讨厌那种味道。呆鸟觉的自己真有些坏了,坏到了竟会利用别人。
呆鸟吃完了早饭了。又推了车子出来。把鱼竿绑好了。呆鸟的鱼竿是竹竿做的。不能像买的鱼竿那样一节节的可以收起来。只能是帮在车尾上,有时朝天绑着,有时平躺的绑。朝天绑时像极了一根接受接受信号的天线。平绑时又像是呆鸟拖着长长的细尾巴。总会在路上引来异样的眼光,这时的呆鸟就会有种自卑的感觉。最羡慕人家买来的钓竿,只有一尺来长。而且又轻又光滑。黑皮就有一个。
可黑皮到底是没来。
呆鸟觉着有些失落,没有了显摆的机会。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去挖蚯蚓了。
呆鸟今天的运气并不是好的,到太阳落山回来也就钓着了几条很小的鱼。回到家时,很多农家的烟囱已在冒着做晚饭的烟雾了。自家的烟囱也冒出了烟,但比人家的烟总要淡一些。也要懒散些,总是懒散的铺在青黑的瓦上,懒懒的不愿意向天空游去。 呆鸟【四】
江南的一切都是秀美的,山美,水美。
呆鸟的家就在有名的庐山脚下,鄱阳湖边,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以至呆鸟以后在外地别人问起他是哪里人时。呆鸟的脸上总会浮出得意的神气。
在鄱阳湖的一角处,每年十月前后退水时就会露出一大块平坦的湖底,渐渐的长出密密的草,好似是一片迷人的草原,每到这时就有许多的闲人在这里玩耍。人们常会爬到离岸边不远处的一个孤独的小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一块石头。因为其高端处离湖底也就十几米,凸凸的全是礁石,只在夹缝中长些枯廋的小草。的在平平的湖底突兀着一块石头。面对于不常有的事物,或是难以理解的东西,人类的想象力总会丰厚许多,于是这里的人就一直传说一个美丽的传说:说这小岛乃天上坠星所化,于是取了个很美的名字,曰:“落星墩”,最让这里的有文化的人骄傲的是有大文人苏轼的诗句为证;“今日湖中石,当年天上星”。还传说落星墩水涨它也涨,不管洪水多大,它总是挺立在水面上。
一直到第二年四五月份湖水涨起来,和远处的湖水连成一片。人们渐渐忘记湖底张着许多的草。却依然是可以看到那块石头像是浮在水面上。
的确呆鸟是从来没有见过它被水淹没过。
于是这里也就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星子。在地图上这里叫做星子县。
像所有的县一样,下面分着公社。呆鸟在的公社竟然也有个美丽的名字——蓼花。这里的水上爱长着一种花,成片成片的的水草上散着些紫的,白的小花。就连田野的小沟小水里也满布着。这种花的名字就叫蓼花。
正如山里的景色是原始自然的美丽,山里的人也就大多是贫穷的。星子是个美丽的县,也是个贫困县。
历史总会在每个角落留下些难以磨灭的痕迹,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就有着一些历史的见证。曾经三国里的周瑜在这里建了个点将台,依然见证着当年的沧桑。还有一篇爱莲说传遍这个文明的古国。这个县名却少有人知道。就连呆鸟周围的村庄也留下了或许是很难磨灭的印记。这里的几个村庄的名字却真是有些意义的。诉说着这里的人们曾经的愿望。让人想象出这里的人们曾经的梦想。这些名字是——胜利;翻身,幸福;和这个美丽的地方总觉着有些不协调的音符。
呆鸟的村却有着个很美很美的名字,-------流星,却是和这个县城的名字呼应着.
呆鸟常想自己是颗流星吗,什么时候会从天空中滑落,就消失了。自己能划出那道美丽的弧线吗? 好久没看到你来了,先留个脚印,明天再慢慢看。 终于又看到小说啦,慢慢欣赏哦 你也是流星的?叫什么啊。 呆鸟【五】
呆鸟家是座三间的土瓦房外加不高的一间灶房,离灶房很近是两间更低的猪栏,连着猪栏有一堵踏了的土墙,上面爬满了金银花树藤。细而密的叶子厚厚的盖住了整个土墙。
呆鸟的家和村子不是连在一块的,从高空望下看去,村子的外形很像是只母鸡。呆鸟的家像是母鸡下了一个蛋,却滚落到一边了,显的孤单没有倚靠。又像是孩童堆房子玩具洒落在一边的一个积木。孩童却把它忘了。
房子的后面是大队里的唯一企业,一座砖瓦窑。呆鸟就是这里的做瓦的瓦工。做了都有好几年了。家里的油盐,生活用品都是呆鸟一块一块瓦做出来的。
呆鸟做瓦的速度是这里所有的瓦工最快的。快的有些让人惊奇。呆鸟有双灵活的手,纤细而长的手指是可以用来弹钢琴的。然而这手指是不该生长在呆鸟的手上的,因为这些手指是永远无法触摸到高贵而美妙的琴键的。
如果有上帝,上帝是个贪玩的孩子。
今天呆鸟已经取够一场土。取土是做瓦真个流程里最累的活。全是用锄头一点点挖的,做砖瓦的泥土不是什么土都行的。这里的人称这种土叫猪肝土。呆鸟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名字,但这种土的却是很硬的,一锄头下去,也就下来一锄头大小的土块,不蹦不裂,还会留下一个尤其光滑的锄头划过的印迹。
呆鸟坐在锄头的木柄上,炽热的太阳让呆鸟只能留下一个裤衩,全身和土的颜色难以分开。
点然了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抿住嘴巴,不让一丝烟雾溢出,猛然咽下去,如喝水般,呆鸟的突出的喉结滚动一下,屏住呼吸,呆鸟的脑袋就晕晕的飘渺起来。很一会才让烟雾慢慢从嘴里,鼻孔缓缓流出,呆鸟的目光就游离在流水般的烟雾上,欣赏着他们缭绕的花纹,消失,又起,又消失。此时的呆鸟觉得是最快意的时刻。身上的疲惫也随烟雾的消失减轻了许多。
呆鸟走进做瓦棚。
递了根烟给黑皮说;能不能借你家的牛踩泥啊
黑皮头也没抬,行,下午你去牵吧。收工了记得去放它吃些草。
行,呆鸟很感激的给黑皮点上了火。
呆鸟觉得黑皮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自己也就和黑皮有些话说。和黑皮总是互相取笑。长笑黑皮的皮咋就这么黑呢。黑皮就会报他说你的头怎么这么亮呢。这句话总能让呆鸟涨红了脸。然后默默的离开。呆鸟还会显出自卑的神色。
昨晚有没有那个啊,你那个女人的肚子啥时起来啊。黑皮显出狡黠的笑。露出还算白的牙。这又让呆鸟的心痛楚起来。 看叙述呆鸟似乎是施家垅的人 我知道林场有个窑。
哦,还有章家那有个窑。:lol 热烈欢迎才子的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