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生辉
本帖最后由 陈林森 于 2015-1-24 21:21 编辑一字生辉
陈林森
一字生辉,是指在文学创作中,妙用一个字,可以生辉溢彩,有隽永的效果和特殊的趣味,给人留下别开生面的印象。说起“一字生辉”,人们常常想起古代诗歌中的“炼字”,比如“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红杏枝头春意闹”里的“闹”,等等。其实在现代作品中,我们也经常会读到“一字生辉”的绝妙佳句,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而且当今文学作品中的一字传神的语句,更加接地气,更能对我们的阅读、写作有启发。
甘肃作家薛林荣在《杭州日报》(2015年1月5日)上发表一篇人物特写《给我治鼻疾的中医》,写一位中医用一帖中药治好了作者出鼻血的顽疾。中医是作者的舅妈,话不多,文中专门记录了她的两句话。第一句话略过,第二句话是:“最好的贝母不是川贝,也不是浙贝,而是西贝。西贝在甘肃西和县。西和县的贝母最优良。”
接着作者写道:
我翻了一些资料,没有看到关于西贝的记载。所以我愿意把这条线索埋在这里,供好事者品读试验。
这里的“埋”字出乎预料。本来该用“记”,但用了“埋”字,突出了这条线索的价值,简直可以“藏之名山,传之其人”了。“埋”还表示作者的低调,无意炫耀,无意广而告之,“本人不打包票”,愿者上钩,好自为之;其次还显示了作者实事求是的态度——我可没下最后的结论啊。从形象上看,一个“埋”字将抽象的资料(信息)物化了,仿佛是把一粒贝母埋在地下(修辞上叫“拟物”),有待后人挖掘利用。总之,这条“线索”很可能是老中医的经验之谈,查无书证,弃之可惜,录以备忘,以待历史检验。将来或被人发现,发扬光大,或湮没于时间的尘土,永不见天日:着一个“埋”字十分恰当。
2015年1月6日《文汇报》发表孙小宁的散文《一副麻将看到老》,写到观众对表演艺术家于是之的热爱,其中有个故事是于是之先生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告别演出时,观众依依不舍的动人景象。作者发了一番议论:
从这儿就可以体会,作为人艺的演员,为懂他的观众演戏,有多幸福。而久居北京又是人艺戏迷,幸福又在于,你竟可以把一个出色的演员“看”到老,直至他演出谢幕。人说戏里戏外,但在这儿哪分得清呢?这可是台上台下多年煨出来的情感,装是装不来的。
“煨”这个词你不觉得用得好吗?如果不用“煨”,用什么呢?按其原意大概要用“培养”吧?但如果用“培养”就太一般化了。培养就是在适宜的条件下使某种事物成长、繁殖、积聚起来,使它变成期待中的事物。而“煨”这个动词多了温度、持久、包裹、深入以及温馨、呵护、暖人、依恋等等的附加内容和感情色彩,比“培养”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那么“煨”这样的动词是怎样被作者“想”到的呢?
这绝不是单纯的修辞功夫,是作为一名“人艺戏迷”多年来的观剧感受所酝酿出来的,亦即长期的情感体验所“发酵”出来的——正如作者所说,“装是装不出来的”。
也不是只有动词才有特殊的生命力和特别的修辞效果,形容词和名词也可以“一字生辉”。胡学文的中篇小说《淋湿的翅膀》(《十月》2007年第3期)开头写红颜薄命的乡村姑娘艾叶与乡村医生杜智约会,杜智要吻艾叶,艾叶偏不让他逮着,这时作者写道:“杜智像抓了个刚出炉的红薯,眼睛急猴猴的却使不上劲,只将脖子抻细了许多。”别的作者可能会写“长”,胡学文用了“细”。这当然是夸张,但唯有夸张,才突出了杜智的猴急,也强调了艾叶的矜持和另有心事。一个人的脖子不会因抻长而发生很大的变化,不可能真的变细,但这样一来获得了漫画的效果,给两人的约会涂上了喜剧的色彩。
读书时期没来的及学到的语文知识,在这里取到了,谢谢老师。
{:soso_e163:}{:soso_e163:}{:soso_e163:} 文字使用很有讲究
从文章可以看出陈老师品读作品的细微之处,和对文字修辞的功底。对我们阅读和提高写作受益匪浅。
鄱湖春帆um6S8 发表于 2015-1-25 11:07
从文章可以看出陈老师品读作品的细微之处,和对文字修辞的功底。对我们阅读和提高写作受益匪浅。
谢谢关注,互相学习! 每篇佳作,不光只有信手捻来,或一气呵成的灵感,还要句句揣摩,字字推敲,以致于恰当于无可替代。求问要有这么认真,这是陈老师给我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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